哈尔滨的圈儿楼

圈儿楼逸事

我第一次听到圈儿楼这个名号，是1998年夏天，在哈尔滨大方里施工的时候。那时我们的办公室和宿舍都在223栋的一楼，只有一户邻居，是从哈尔滨滨江火车站退休的老裴头。老裴头已经七十多岁了，头顶光秃，可喝完酒后，脑门就红润油亮起来，两个大眼睛在那布满皱纹的脸上，透着一股别样的活力，笑起来满脸褶子，像一朵绽开的菊花 。这老头特爱说笑话，一张嘴，就能把人逗得前仰后合。

有一天收工早，我坐在门口抽烟，老裴头晃悠着走过来，手里还拎着个酒瓶子，看见我就乐：“小伙子，歇着呢？”我点点头，给他让了个座。他一屁股坐下，灌了口酒，抹抹嘴说：“我给你讲个圈儿楼的故事，那可是哈尔滨有名的地方。”

“圈儿楼？那是啥地方？”我好奇地问。

老裴头嘿嘿一笑，眼睛眯成了缝：“圈儿楼啊，以前可是哈尔滨有名的青楼地。那楼是个圈儿形，就像个大马蹄子，里面热闹着呢。姑娘们在楼上倚着栏杆，莺声燕语，见着有中意的客人，就把手里的手帕往下一扔，那意思就是招呼人家上去。”

我听得入神，想象着老裴头描述的画面：“真有那么热闹？”

“那可不！”老裴头一拍大腿，酒劲上来了，嗓门也大了，“我年轻的时候，那圈儿楼可是最繁华的时候。进进出出的人，有达官贵人，有富商巨贾，也有像我这样的小年轻，就想去凑个热闹。不过我可没那胆子上楼，就站在底下瞧个新鲜。”

老裴头顿了顿，又喝了口酒，眼神里透着回忆的光：“那时候，圈儿楼里的姑娘，各个都有拿手的本事。有的会弹琵琶，有的会唱小曲，还有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。客人往那儿一坐，香茶伺候着，小曲听着，那叫一个舒坦。”

“后来呢？圈儿楼怎么没了？”我追问。

老裴头叹了口气：“后来解放了，这种地方哪还能留着？政府整顿，圈儿楼就关了。那些姑娘，有的嫁人了，有的回乡了，圈儿楼也慢慢没了往日的热闹，再后来，就拆了，啥都没剩下。”

我有些感慨，没想到这么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，就这么消失了。老裴头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：“小伙子，这哈尔滨的历史，就像这圈儿楼一样，有起有落。好多事儿，都被时间给埋了，咱这些老人，就得多讲讲，别让这些故事断了。”

从那以后，我常常想起老裴头讲的圈儿楼故事。每次走在哈尔滨的街头，我都会想，那些曾经在圈儿楼里发生过的爱恨情仇、悲欢离合，就像这座城市的秘密，被岁月尘封，却又在不经意间，被人提起，散发着独特的魅力。